2012年的3月22日,中国移动金融街总部大楼内部传来消息,时任中国移动董事长的王建宙卸任,那一年,他64岁。
这位在通信业叱咤风云34年的老兵,先后经历了2G、3G、4G三代移动通信的洗礼,多次带领运营商在技术关口成功突围。
作为当时中国移动的掌门人,从2004年底开始担任中国移动党组书记、总经理,再到2010年任职董事长,他带领中国移动成为了世界上网络规模最大、用户最多的电信运营。不仅如此,“大象快跑”的中国移动还入主了世界500强,成为世界通信业纷纷追捧的巨星。
时至今日,王建宙已从中国移动退休5年有余,但他始终未离开通信行业,依旧关注着该领域的发展。
5月15日,这位稳健、儒雅、开放的老人接受了新浪科技专访,其对未来5G行业的发展趋势作出了预判,并对运营商如何“拥抱”5G时代给予了建议。
技术演变:
10年一换代,双数易单数难
众所周知,移动通信技术已历经了多次演变。在普通用户眼中,从1G到4G,最直观的感受是网络速率上的跨越,但其背后的技术迭代却鲜为人知。
“双数换代容易,单数换代困难”,在王建宙看来,每10年一次的通信换代虽情况不同,但有规律可循。
具体而言,1G到2G时代属平滑过渡,功能上无太大变化,网络容量和质量有所提升。2G到3G时代属复杂过渡,直到乔布斯发明了iPhone,手机功能堪比电脑,从语音短信延伸到了移动互联网,3G的价值才得以体现。而3G到4G的跨越再次回归到平滑过渡,除传输速率加快外,功能上创新不足。
当下,5G时代即将来临,这又将是复杂过渡。根据国际相关指标,5G可达到20G/秒的超高速率、1毫秒的时延以及100万台设备/平方公里的连接密度。可以预见的是,5G无论是从深度、广度和精度上,都将远远超越4G。
预测爆点:
“5G要想真正得到全面应用,还需要一个较长的周期”,王建宙认为,5G应用的发展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。
目前人们熟知的4K视频、VR和AR等应用,因传输速率不足,多处在演示阶段,普及惠民难以推广。然而,5G的高速率将破解传输难题,所以4K视频等应用或许可以最先尝到5G的甜头。
王建宙预测,5G的真正大爆发点将是M2M(Machine to Machine)与AI(Artificial Intelligence)的结合,这意味着机器与机器间的通信以及人工智能,两方面技术均需达到成熟才能引爆,而爆点或许仍将等待10年时间。
实际上,两者结合后的优势已在一些案例上有所体现。
例如人们所熟知的自动驾驶汽车(Autonomous Cars),其模仿的是人类驾驶,包括控制方向、紧急制动等,但实质上并未解决交通拥堵问题。原因就在于虽然运用了AI技术,但尚未达到M2M水平。
而在5G通信的引领下,车与车之间将进行联网,那么在高速路上,100辆车的间距将会明显缩短,“比如现在大家开车的车距是100米,到时就可以完全控制在40米以内”,王建宙称,5G高速传输的优势是在首辆车突然刹车时,其后方99辆车均可瞬间知晓,在AI的协助下,车与车的距离可立即调整,此举将有效缓解拥堵难题。
再如口语翻译应用。在4G时代,因延时问题,用户通过App只能实现逐句翻译,即“说一句再翻译一句”。而5G时代可达到同声传译,这其中需要5G的高传输速率以及AI的词汇分析。
观察市场:
大量物联网公司崛起,体量或超BAT
历史证明,每次移动通信技术的换代,都极大地推动了制造业的发展,5G时代更是如此。
一方面是大量网络的建设以及移动设备的进化。当下人们使用的手机,虽然功能在不断完善,但从本质上与多年前的iPhone无太大差异。王建宙说,目前的终端设备结构中,4G主天线只有1根,而5G手机因传输速率增加数倍,所以天线数量会扩展到至少16根,无论是从结构、还是功能、甚至系统,一定会出现新变化。
另一方面,应用开发会带来新的创业机会。5G时代将迎来万物互联,物联网公司必将迅速崛起,“很有可能出现新的BAT公司,甚至体量比BAT还要大”,王建宙说,目前人与物的连接数仅为人均0.1个,几年后,连接数将达到人均10个,即每个人会与家电、汽车、甚至行李箱“相连”,所以物联网公司的大量崛起势不可挡。
此外,因为应用开发的潜力巨大,所以在移动设备开发领域,同样可能出现新的乔布斯,“我和很多国外朋友探讨过,他们都认为下个乔布斯会诞生在中国,因为中国在技术以及人才等各方面都已经很完备了”。
王建宙断言,犹如3G时代的iPhone彻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,5G时代必会出现一个富有影响力的新载体,“现在还很难想象新载体的形态,真到那时候,目前一切预测都会显得太保守了”。
支招运营商:
不要甘心做管道,硬件共享降成本
近些年,由于互联网公司的崛起,电信运营商的市场价值正被外界低估。目前,部分互联网公司的市值已超越运营商,且差距仍在不断扩大。
纵观国际市场,谷歌和Facebook的市值超过了AT&T(美国百年通讯企业)和Verizon(美国排名首位的无线运营商)。而在中国市场,腾讯和阿里巴巴的市值又超过了中国移动。
这其中有两方面因素无法回避。王建宙说,首先是运营商的收入增长正在持续放缓,已无法与庞大的互联网业务抗衡;其次,运营商的建设投资耗费太大,时常要花费几百亿乃至上千亿,这些都是导致市场价值被反超的原因。
然而,5G时代的电信运营商将会迎来新的机遇。
王建宙认为,电信运营商们已不甘心在5G时代继续做管道,他们正在突围。目前已看到两大趋势:一是视频内容,AT&T收购DirecTV和时代华纳,Verizon收购AOL和雅虎,就是看重了视频。二是物联网,软银收购了芯片设计商ARM,则是看中了未来物联网的发展。“电信运营商资金雄厚,可以通过并购进入新的领域,取得协同效应,找寻新的收入增长点”。
不仅如此,王建宙还抛出了“频率资源共享机制”的新观点。
他认为,自通信诞生之日起,竞争始终存在。在网络覆盖稀少时,每家运营商单独建网,迅速改变了传输条件,扩大了网络覆盖。
“现在的情况有了很大变化”,王建宙说,首先,随着技术的进步,以云为基础的SDN(软件定义网络)和NFV(网络功能虚拟化)技术,可以使运营商共享网络硬件。其次,5G网络需要大量频率,短期内每家运营商都不可能获得如何多的频率。
王建宙建议,运营商们可以通过共享机制来解决这些现实困境,既可以缓解频率资源短缺问题,也可以大幅降低成本,从而改变运营商重资产的状况,“但是共享不是不要竞争,只是硬件共享,软件还要靠自家发挥所长,从而实现差异化”。